《僵尸新娘》：小市民狂砍阴阳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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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死亡，你不必为此忧愁，所有人最后都变成一具尸骨。这么一句话放在影评的开头，肯定会让读者感到不舒服，起鸡皮疙瘩的、毛骨悚然的、甚至怒骂作者的，但这不及《僵尸新娘》中因生死选择产生的精神与物质的二重奏来得精彩。

不是第一次看蒂姆·波顿的定格动画，也不是第一次看《僵尸新娘》。记得那部著名的也就是波顿在迪士尼的成名作《圣诞惊魂夜》就是讲述了阴阳二界的冲突和融合，当时波顿只是一位迪士尼的画师，他的剧本有幸得到高层的宠幸，其哥特风格之诡异与该片导演亨利·塞利克的执导不谋而合，后者也是《鬼妈妈》、《飞天巨桃历险记》的导演。波顿籍此成名，《僵尸新娘》是其第一部以导演身份创作的定格动画，无论是创作班底还是配音人马都是日后波顿电影拍摄之路的主力团队。动画中的哥特风格和歌舞并举的场景往往让观众感到惊异，陈词滥调往往也会包括上述两个关键词，诸如黑暗、哥特，又如何如何反衬人性的光辉云云。在我看来，《僵尸新娘》中所描述的绝大多数是小市民，一些是令人厌恶的小市民，如维克多的父母和维多利亚的父母；另外一些则是可爱又可怜的家伙，如维克多家的车夫。当然，那些住在“下面”的失去了肉体，只剩下骷髅在群魔乱舞的家伙们，生前也是小市民，死之后也摆脱了小市民的性格。一旦被笔者如此定性之后，你会发现其实定格动画是为小市民角色量身定做的艺术形式。

何出此言呢？我并不是指定格动画只能拍“小玩意”、“小市民”，动画先驱们就曾经拍摄过英雄大战骷髅士兵的“史诗”。试想一下，把战争片拍摄成定格动画，这必然会加速动画工作者的亚健康恶化，一个画面里这么多需要调整的士兵，得弄多少个啊多长时间啊；再试想一下，把科幻片或者动作大片拍摄成定格动画，面对这些黏土和木偶角色，很难将他们与动作巨星联想在一起。（一个例外是那只比主人聪明的狗曾经在屋子里和企鹅展开了追逐，但也成了类似“猫和老鼠”那样的滑稽笑点）。通常来说，要描述与小人物相反的大人物，会使用大场景大动作来正面烘托人物个性和行为，例如升华之后的魔戒主人有一个神秘的魔戒世界相随。小人物呢，随意而安，其重点在于表演，而不在于场景的渲染。有如此说法，只是为了强化定格动画中表演的重要性：毕竟，场景一旦制作后，需要改动的就不多，而那些成百上千的则是可供替换的主角的眼耳口鼻四肢屁股蛋儿。近年来优秀的定格动画里除了那被波顿带坏的哥特风格之后，我们能记住的就是角色们一张张生动的嘴脸了。

《僵尸新娘》里所述的两个世界，一个是阴暗的终日缺乏阳光照射的活人小镇，除了维克多和维多利亚，每个人都是或长下巴或大屁股的怪物造型。波顿强化了某个角色的身体特征后，也强化了其表情和动作引起的夸张程度，如维多利亚她爸的畸形到抽搐的笑就得益于导演赋予他的一张大脸。麦克卢汉说，媒介延伸了人的身体和器官。在《僵尸新娘》中，没有电视或者互联网，市民们器官的延伸看来与媒介无关，而是与其深植于内心的小市民劣根性有关，对地位权利的渴求使得屁股变得越来越大，对金钱的失而复得的希望导致了下巴一个劲儿地长。在活人世界，因环境和世俗的强加压迫，小市民们就是这么一副市侩相。

死后，他们变得快乐了。但真有死后的世界吗？看来是没有的，因为死后的世界都是平等的，相信部分人是不愿意看到这一情况。他们希望生前的权利能延续到生后。波顿创造的这一地下世界实际上反映了小市民角色们的潜藏于内心的另一方面，一种真正的酒神状态。那可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人瓦上霜。正是这种任性，才给地下世界带来了颜色，五彩缤纷，应该存在的黑白灰却不知踪影。

在维克多和维多利亚身上，我们也看到了小市民的踪影。维克多不是那种坚强到可以排除万难的人，他在意识到维多利亚被坏人所强娶之后，一开始便接受了这种现实，而没有想过如何返回阳间进行抗争。维多利亚呢？一弱女子，虽有红心一颗，但也无法挣脱封建家长制的枷锁。这一切却被死人们，也就是小市民的另一面，另一个追求自由和浪漫的积极面所冲击。不过，最后得到救赎的却是僵尸新娘本人，她本质上不是那些沉沦于酒吧的骷髅也不同于可爱的维多利亚，她作为一条纽带，连接起了整个故事，其蝴蝶的“代言”也有某种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意味。现在来说，为什么波顿喜欢暗黑风格，其实我们不必过分地细究，这就像有些人天生爱吃萝卜，有些人就不爱吃萝卜，有些波顿天生就爱哥特风格，但另一些风格则存在于另一些波顿身上。只是，我们这个世界里拥有的是充满奇思妙想的蒂姆·波顿而已。